漆黑的盒子,纯白的花朵,黑白的照片。来来去去的人,一个个都看不清脸,压抑地快要窒息。
他感到自己被一双双手用力地抓住,不疼,但却不断地往下坠落,所有路过的人都对此视若无睹,他们模糊的脸孔上,只有一张嘴是清晰的,不断地大开大合,好像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可他耳边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
“呜呃!”楚易之猛地惊醒,梦中的景象转瞬烟消云散,但胸口仍心有余悸,他不安地用右手捂住了半张脸。
自从先后经历了外祖父和母亲的葬礼,他就时不时会做这种说不清源头的梦,明明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汪汪!”大约是夜半时分就悄悄蹿进了他的房间,卧在床边酣睡的哈莫被这动静叫醒。它一个猛扑跃上床,亲昵地舔了舔楚易之的手背。
“乖。”少年的神色舒展开来,浅浅一笑。冰冷的指尖回暖,他宠溺地摸摸爱犬的头。——它是母亲离去几个月后收养的,当初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团,已经变得这样体贴可靠了。
窗外的天色不早了,楚易之拥抱了金毛一下,将它招呼下床,开始收拾自己,今天他得上学。
得益于父亲教师的职业,房子算是学校分配的,离那只隔了一条商业街,不过十来分钟的步行路程。
少年戴着耳机,将舒缓的轻音乐倾倒进耳朵里——心绪不宁时,他习惯用这种方式占据自己的大脑。
他照常穿过清晨里不算喧闹地街道、迈过校门,踩点地往教学楼走去。但今天的大楼门前,有点不寻常。
楚易之远远地望见黑压压地候着十来个人——平时在这个时间点,这地方应该已经“人烟稀少”了才对。他不自觉地皱眉,总觉得这群人来者不善,像是来堵人的。
就在教学楼门口,可以说是非常嚣张了。
他没料到被堵下来的会是他自己。
楚易之对人本能地疏离,不交朋友也不结仇怨。
当被十来个不良少年团团围住行注目礼时,少年诧异地摘下一只耳机,环视一周,迟疑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对其中唯一认识的少女问道:“找我?”
那女孩是他的同班同学,宋琅,本校知名不良少女。因为父亲是校董,本人也的确没干过什么过分出格的事,学校似乎没怎么管制她。
就楚易之本人的记忆来说,宋琅虽说“声名狼藉”,但本人意外地还算好相处,并不刁钻古怪。
人群中的宋琅格外地有领袖气质,她一往前走,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少女故作漫不经心地一点头,清秀的脸庞却悄悄染上一丝红。
“请问有什么事吗?”自认问心无愧的楚易之表现得挺镇定,他收好自己的耳机,将视线落在少女手中一大捧深紫勿忘我干花和浅粉的信封时,心中一动:难道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琅就不由分说地将干花塞入楚易之怀中,“给你的。”
然后她在楚易之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猛地弯腰鞠躬,将逐渐通红的俏脸深深埋下,双手递出写有娟秀字体的信封——“致楚易之”。
少女披散的乌发垂在发烫的脸侧,轻轻摆动着,蹭得有点痒,她乌黑的双瞳水汽氤氲,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总觉得,是漫画里才会有的夸张场面,而且他拿的是女主角剧本。楚易之呆了呆。
虽说之前就能感到宋琅若即若离的关注,但他们说过的话有超过十句吗?这个展开,过分突兀了。楚易之大脑升温,脸上的神色却依旧镇定。
他在一片诡异地静默中抿紧了唇:无论对方是玩笑或真心,不慎重权衡是不行的,生平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场合,他有点应对不来。
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呼吸声,宋琅的鼻尖冒出一层细汗,她感觉大脑有蒸气在升腾。
啊啊,她已经后悔了,好想落荒而逃,说到底她为什么要叫上一群平时都不会聚在一起的小弟来围观自己告白啊,不好退缩,丢人丢到家了。
终于,心跳怦怦加速的少女在第一堂课的上课铃声中听见了楚易之的回答——
他回礼了一个同样的深鞠躬,将干花送回宋琅掌心,认真地答复:“抱歉,我想,我没办法轻率地接受你的心意。”
最后还是听从了内心的声音:在几乎完全没有深入了解过对方的情况下,无论那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拿不起。
楚易之轻咳了一声,小心地将仍然僵硬地作鞠躬状的宋琅扶起,“对不起。”
他侧身想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出,然而宋琅身后将短发染黄的少女却突然冲出来,一把拽住了楚易之的衣领,她眼睛瞪得老大,声色俱厉:“你竟敢……!”
不等她多说,黑着脸的宋琅转过身,用力地按住她的肩头,声线一片冰冷:“让他走。”她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可是……”少女委屈地出声,还是听话地将人松开了。
楚易之回头看宋琅一眼,他喉咙有些干涩,莫名心虚地快步奔向了教室。
总觉得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班里踩点上学的人不多,但凡在这个时间段路过的,无一例外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教学楼口围着的那团人,以及人群中央的宋琅楚易之。
自打报告进门伊始,楚易之就收到了一波接一波或探寻或幸灾乐祸的视线,但他无视能力一流,心不在焉地将视线移向了窗外摇曳的树梢上——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八卦嘴碎的人从来不少,下课铃打响没一会,好事者就自发围成了一个小圈,低低地讨论了起来。不知有没有人猜出这场气势汹汹的围堵,是少女为自己强行壮胆的告白。
宋琅喜欢楚易之,这是个公开的秘密,这班里除了楚易之本人,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原因无他,只要与楚易之交流超过三句话,毕遭宋琅眼刀伺候,情节严重者,还可荣享大姐头的单独问话。
楚易之身材高挑、眉眼清秀、轮廓分明,成绩也不错,怎么看都是只前景光明的优质股,但碍于宋琅的威慑和本人性子孤僻,他已经成功地跌成了女孩们口中的“冷门”。
还好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清楚这些,一直过得自得其乐。
杜闻思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悄悄地绕着胆敢在当事人眼皮子底下嚼舌根的小团体走了一圈,忽而自背后插话,“那么好奇的话,为什么不到当事人面前问一问?”
事件的主角,不是一个趴在后排生闷气,而另一个正对着玻璃窗发呆嘛,看起来都不忙。
“唉?”八卦的女孩子们吓了一跳,顿时齐齐看向突然出现的杜闻思,又缓缓松了口气,异口同声道:“是班长啊……”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致力于维护班级大和谐、坚决抵制说小话的杜闻思探身到她们中间,安抚似的一笑。她偏头看向身旁少女闪着银光的猫咪发饰,夸道:“真可爱啊,这个,是在新开的那家饰品店买的吗?”
“闻思也知道那家店吗?”收到夸奖的少女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杜闻思将右手举到众人前,摊开手心,赫然是一枚小巧的山樱胸章,“新入手的,好看吗?”
“这个超适合班长!”
……
嘛,成功转移了话题。杜闻思镜片后的棕瞳轻弯,虽说她们私下用语偶尔会尖锐又刻薄,但大多只是闲来无事的毒舌,并非真的坏心肠。
解散了说闲话的小团体,杜闻思回到自己的课桌上,不经意地往后排一望,却正巧对上了宋琅略显幽怨的目光,她回以春风也似的微笑。
要认真地追究起来的话,不久前那场乌龙告白,和杜闻思也脱不开关系。
也不管宋琅是否具备解读唇语的技能,杜闻思作口型道:“午休聊。”
说完,少女就将视线移向了已经捧起课本的楚易之:小楚同学,完全没受影响的样子啊,一如往常。自成一界也是独特的生活方式,但果然少了点“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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